文章出自:中国国家地理 2001年第03期 作者: [color=rgb(0, 155, 255) !important]李渤生
由于海峡两岸50多年的隔绝,大陆百姓难得有机会一睹台湾自然之美。其实,台湾是中国最美丽的地方之一。台湾之美,在于山,在于水,在于蓊郁的植被。因为山高(海拔3000米以上的山峰计有62座),所以多雨;因为多雨,所以多绿色。因为美,又多磨难。中国科学院植物所李渤生研究员是幸运的,他曾先后5次前往台湾进行研究考察,在这组图文中,既以难掩的激情盛赞台湾之美,又对开发台湾的过程进行了深刻的揭示和思考。
鲁阁春晖:
画家沈福馨,曾于1993年春赴台访问,在游览太鲁阁峡谷时,被峡谷的壮美所震撼!这长长的峡谷,集天地之大美,汇山川之灵性,养人文之精华,成天下之美景。这里山势、断崖、溪流都让人心旷神怡;这里的长春祠、宁安桥、燕子口、一线天、九曲洞、青蛙石、天祥等景观,让人体验着人类智慧与大自然的交融。穿行其间的中横公路,把太鲁阁峡谷之美串为一体。正是这细小的路,衬托出山体的巨大,断崖的雄伟;而山体的巨大,断崖的雄伟,又反过来衬托出路的艰险和修路者的艰辛。作者以路为线,将太鲁阁的无限风光汇入他的《鲁阁幽谷山水长卷》中。全卷由十段组成,“鲁阁春晖”虽然只是其中的一段,但也不难感受到鲁阁幽谷大美之所在。
我从一个突出的岬角远望清水断崖,使我突然心中一震,仿佛找到了当年葡萄牙船员惊喊“福摩萨”(太美了)的那种感觉。台湾像深嵌在碧蓝大海中的一颗翡翠,楚楚含情,令人心醉2000年春天,应台湾东华大学校长邀请,我第五次赴台访问。在台北,台湾“自然公园学会”理事长张隆盛先生热情地设酒宴款待。张理事长是台湾“自然公园”的创始人,很受人们尊重。席间他突然问我:“你知道‘福摩萨’这一词的来源吗?”幸好我平日对各处地名的由来颇为注意,便回答说:“在明万历初年(1573年),有葡萄牙船航行东海,途经台湾时,眺望山岳如画,树木青葱,便惊呼福摩萨!(意为美丽、太美之意)”张理事长听后十分欣喜,就又问:“你可知当时葡萄牙人在何处看到台湾而发此赞叹的?”我骤然语噎。张理事长并不在意我的回答,他只是听说我要去花莲,特地叮嘱我,一定要到“太鲁阁自然公园”的清水断崖一游,据考证,当年葡萄牙人就是在该处首次看到台湾岛的。
理事长的提示,为我这次讲学增加了一份兴趣,到了东华大学后,我便利用授课的间隙,去“太鲁阁自然公园”的南湖大山考察。我刻意希望台湾同仁带我经花莲—苏澳公路赴思源垭口登山。近几日连降暴雨,当日方晴,天气格外晴朗。汽车穿过繁华的花莲市区,驶过纤细秀长的立雾溪大桥,由参差错落的楼群与农舍组成的天际线立即融入到一抹湛蓝的海水中,随着汽车蜿蜒爬上横挂在清水山东坡笔陡峭壁上的悬崖公路,无边无垠的大海悄然向我们敞开胸怀,将那高山、绿树及公路都拥抱在她胸前;我们则像跃入辽阔的大洋,在蓝绸缎般的洋面上空滑翔。汽车驶上直立的陡壁,下面惊涛拍岸,雪浪激空。茫茫太平洋像一块嵌着银边的蓝宝石,金色的火花在多不可数的晶棱上闪耀。忽然汽车闪电般地穿过几个短小的山洞,洞内桔黄色的灯光在眼前还未消失,扑面涌来的大山又立即将一片新绿撒入我的眼帘。随着路边一块块急转弯警示牌的出现,汽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可以清楚地分辨出路边樟树、无柄小叶栲、厚壳桂等一株株高大的巨树。它们色调不一的半球状树冠,将清水山脉妆点成一幅奇特的浓淡参差的立体图案。在向东突起的山崖尽头闪出一处观景台,我急叫停车,便迫不急待地奔向路边迅速举起相机,近景、中景、远景;负片、反转片照了个痛快。当我刚想转身回车时,陪同我前往“太鲁阁自然公园”的解说员小罗指着东方海波深处动情地对我说:在400多年前葡萄牙人的船行至那里时发现宝岛台湾。层层叠起的清水群山和满山青翠欲滴的原始森林使他们由衷地发出赞叹,这就是他们惊呼“福摩萨”的地方。我不禁再次转过头去,从突出的岬角远观清水断崖。只见巍峨险峻的清水山拔海而起,山后有山、山外叠山、峰上插峰、层层叠叠,高耸云端。山崖茂林密布,飞瀑悬垂;山脚,翠绿的树蕨郁郁葱葱如万朵绿莲盛开。此时我突然心中一震,似乎找到了当年葡萄牙人初见台湾惊喊“福摩萨”的那种感觉。她就像深嵌在碧蓝大海中的一颗翡翠,色彩华贵、天生丽质,楚楚含情、令人心醉。
明万历元年(1573年),葡萄牙船队航至台湾东北海岸首次发现台湾岛,从船上远望海岛山岳如画,树木青葱,水手们惊呼“福摩萨”!音译美丽之意。经考证当年发现地,即为台东花莲清水断崖附近的山海景观。事隔400余年,此处秀美景致风采依旧。
台湾曾是一个多鹿的地方,荷兰侵占期间大量捕杀野生梅花鹿,出口鹿皮,据记载,仅1638年,就向日本出口鹿皮15万张。台湾又曾是珍贵树种密布之地,日本侵占期间,曾统计有百年古樟树180万株,还有台湾特有的红桧和扁柏,这些曾经遍布全岛的珍贵树木,遭到日本毁灭性掠夺。抗战结束时,这些树木已近绝迹
日本占据台湾期间,掠夺性开发台湾森林资源始自阿里山,在1912—1945年34年间,在阿里山砍伐森林9773公顷。以红桧、扁柏为主,间有台湾杉、铁杉和华山松。抗战胜利时阿里山的桧木林已砍伐殆尽。图中是被保留下来的一株被尊为神木的桧木,树高35米,直径4.66米,材积263立方米,树龄3000余年。
其实,台湾的绿色山装,多已失去原始的风味。据台湾同行的介绍和有关资料的记载,早在宋代,福建大量的移民到台后,平地各番因不堪生存竞争逐渐向内山转移,过其原始狩猎生活。今日台湾许多山地为大片的玉山箭竹所占据,即是他们火猎的遗迹。在荷据时期以及郑成功收复台湾之后,因海上贸易活跃,台湾大量向日本和菲律宾等地出口鹿皮和砂糖,仅明崇祯十一年(1638年)就向日本出口鹿皮15万张之多,清康熙十一年(1672年),出口鹿皮达12万张。如此大量的捕杀野生台湾梅花鹿,以至造成该亚种于1969年绝灭,仅余数十只在动物园内豢养。台湾地名含“鹿”者多达50余处,而今已无一处有鹿。
日本人为抢运木材,仅在阿里山的嘉义县修筑森林铁路就达67.6公里,1912年动工,1913年全线(72公里)通车。为减少造价,桥梁、路基均用优等原木建成。由于采用皆伐作业,珍贵的桧木一扫而光,总共砍伐立木3469.930立方米。本图是火车正在穿过第114座桥梁(1927年摄)。
在清代初期,曾采取禁渡与封山政策,对台湾生态的恢复起到一定作用。但后期逐步开禁,及伐樟熬脑业的兴起,给台湾珍贵的樟树带来灭顶之灾。当时在台湾山地生长的大片原始亚热带常绿阔叶林中,百年古樟比比皆是。由于世界市场需求走旺,一些人开始从事樟脑业。早期樟脑主要供防腐与药用,几乎全部销往欧美,少部分供印度宗教仪式之用。在同治九年(1870年)樟脑出口总量达224万磅。随后樟脑发现新用途,可制无烟火药、赛璐璐和烟火,使樟脑出口大增。在1886—1895的10年间,自淡水与高雄二港输出樟脑由每年1774万磅上升到每年6935万磅。然而樟树的噩运远不止于此,日本侵占台湾后1918年台湾总督府对全台樟树逐棵清查,历时6年,于1924年完成,全台总计有樟树180万株,可制樟脑1亿零500万斤。此次调查奠定了台湾为全球最大樟脑出口地的声誉,但也伏下了世界樟树王国绝灭的悲剧。而今台湾的天然樟树林早已灭绝,徒留一株位于南投县神木村的“巨天霸”供后人凭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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